回憶五叔

□張兵

清明節(jié)后不久，就是五叔的忌日了。每每回想起他老人家的好，縈繞心頭的都是無窮無盡的融融暖意。

五叔是一名轉(zhuǎn)業(yè)軍人，個頭不高，但有氣場、懂禮數(shù)，人緣極好?；蛟S受長期的軍旅生活影響，五叔做事一向雷厲風行且思路清晰。家族里有棘手事，都是他出面解決，從不推辭。

父輩兄弟姐妹眾多，爺奶高瞻遠矚，緊了又緊褲腰帶，傾20年之心力、財力，強迫8個孩子分別受到不同程度的教育，為家族后來的開枝散葉奠定了基礎(chǔ)。天資聰穎的五叔卻差點沒能挺過3年自然災害的最后一個冬天。許是感念爺奶的不易，他善待每一個親人，不求回報。家族里的每一個人，都受到過他的照顧，我們也都習慣了被他照顧。他的家于家族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中轉(zhuǎn)站，于我而言則是尋找心靈慰藉的歸宿。

童年時期，每每到駐，五叔五嬸都傾其所有，弄一大桌美食。在那個剛剛解決溫飽的年代，實不亞于今天任何一場饕餮盛宴。五嬸當時經(jīng)營著一個豆腐攤子，每次離開五叔家時，我都會痛苦糾結(jié)一番后滿載而歸。許多年以后,我還會經(jīng)常想起五叔五嬸滿頭大汗制作豆卷、豆干的情景，我愛吃豆制品的習慣就是那時養(yǎng)成的。

1996年父親病重時，在五叔家里長住數(shù)月，兄弟之間在分別從戎之后的第30個年頭里終于有充裕的時間可以共同回憶年少時的草長鶯飛。無論是在醫(yī)院還是在家，都是五叔做飯洗衣，照顧點滴。那是父親生命之光行將熄滅前最舒心的一段時光。一天下午，父親突發(fā)心梗，五叔急忙喂父親吃下速效救心丸，又喊來鄰居和堂兄，用三輪車把父親推到附近醫(yī)院去搶救，一路上急切而深情地喚著“四哥、四哥”，全然不顧一頭一臉的汗。手足之情令鄰居唏噓不已。3個月后的一天夜里，父親在五叔身邊溘然長逝，五叔痛徹心扉。

老人家對親人無微不至的愛，延伸到故鄉(xiāng)的每一個角落，延伸到家族每一個人，無論是父輩們走出土地的不懈努力，還是子侄們錦上添花的繼續(xù)。我的眾多堂兄弟們總是常年在他家讀書、生活，一個狹窄的小院，談不上特別富足，卻充滿了濃濃的溫情。逢年過節(jié)，親人團聚，小輩人有喊他“五爺”的，有喊他“五姥爺”的，他一邊搟面皮，一邊包餃子，忙得不亦樂乎。他的心里一定充滿了幸福，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

他的一生，從未孤獨，因為他心中，都是愛。他愛我們勝過愛他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