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的房子

張慶忠

舊房子（資料照片）。

提及房子，我就會想起老家的房子，想起父親的夢想，會拿出1985年時一張老家房子的照片（右圖）。

小時候，我們家住村西頭，是土房子，正屋三間，兩間西屋。墻體的基礎是幾行青磚，上面是土坯，房頂是葦箔上蓋一層混著麥瓤的泥土。聽父親說，房子是爺爺傾其所有蓋的。因常年風吹雨淋，屋頂會掉一些泥，所以春天就得在房頂上再上一層泥，隔幾年還會再泥一下墻體，這都是不小的體力活兒。在我12歲的時候，幫著家里往屋頂上泥，向屋頂扔了幾锨泥就扔不動了，胳膊還疼了幾天。窗戶是木質的，糊上一層毛頭紙就能過冬。冬天屋內的水缸有時能結一層厚厚的冰。睡的是土炕，臟兮兮的。因為是泥墻，所以屋里很暗。由于條件所限，家里一直沒有院墻，用父親的話說這叫“沒里沒外”。建院墻，“有里有外”，成了父親的最大夢想。常聽父親說：“如果有錢建上院墻該多好?。?rdquo;那時家里太窮，溫飽都還沒解決，建院墻這件奢侈的事情只好擱淺了。父親只好在秋后把玉米秸、高粱秸、棉花秸等東西圍在院子周圍，成了臨時的“院墻”?？呻S著這些東西被當作柴火燒掉后，就又沒了“院墻”。我在這土房子里度過了童年。

后來，村里實行了土地聯產承包責任制，老百姓種地的積極性一下子釋放了出來，此時有了薄膜覆蓋，原先“兔子不拉屎”的鹽堿地成了聚寶盆，村里的荒地也都種了起來，人們的收入大幅度提高。父親就想把院墻蓋起來，可事有不湊巧，村西的路整修，房子有些礙事，蓋新房就成了我家的迫切需要。于是，父親東拼西湊還借了一些錢，在村東蓋了三間瓦房，比老房子又高又大。墻根是磚砌的，墻仍然用土坯壘砌。窗子是木頭玻璃的，亮堂多了。睡的仍然是土炕，還是比較臟。這對于我們姊妹多又都在上學、干活的少、收入少的家庭來說，已相當不易。令父親遺憾的是仍然沒有院墻，還是“沒里沒外”。就這樣又過了兩年，在父親的努力下，在三間房子的東面又接了兩間，可依舊沒有經濟能力去建院墻，還是“沒里沒外”。有幾次，我看到父親下地回家，站在院子里一臉愁容，眼圈還紅紅的，這是父親最大的痛處。父親依舊每年弄臨時的“院墻”，我就在這所房子里度過了少年時光，并考進了高中。

1992年，家里的經濟條件好了，村里也進行了統(tǒng)一規(guī)劃，一些“礙事”的房子進行了拆除。父親就又張羅著蓋房子，因為孩子們都大了，住在一起不方便。經村委同意，父親就又在老房子不遠處蓋了五間房，墻根是石頭砌的。父親說：“石頭防堿，還牢固。”墻體照樣用泥土砌成，因為泥土墻夏凉冬暖，住著舒服。窗子照樣是木質的，屋里墻面用白灰抹過，顯得很亮堂。地面也用磚鋪上了，看起來比較整潔。睡的是木質床，比睡土炕干凈多了。令父親遺憾的是依舊再沒有能力建院墻，還是“沒里沒外”。父親依舊每年弄臨時的“院墻”，我在這所房子里考上了大學，直到工作。

以后的幾年，我們兄弟姐妹相繼成家，離開了老家的房子。父母住在老房子里，依舊還是沒有院墻，依舊“沒里沒外”。1999年，弟弟在鎮(zhèn)工業(yè)園區(qū)建了一個小廠子。應弟弟的要求，父母就搬到了廠子里，老家的房子就閑置起來。父母隔三差五回去看看，拾掇拾掇，還種了一些菜。2007年，母親因病仙逝，父親看起來蒼老了許多，經常一個人跑到老房子里待上半天，我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。

后來，我們姊妹幾個都在城里買了房，勸父親跟我們住在一起。父親說什么也不同意，就想回老家的房子住。他說那是他的根，是他和母親生活過的地方。

前年，我們姊妹四個全都聚到老房子里，商量父親回家住的問題。老房子雖然有些斑駁，可還結實，大家一致同意進行整修。

在一家人的共同努力下，把房子進行了大規(guī)模整修，換了墻皮、屋頂、窗子，屋內吊了頂、刷了乳膠漆，內門和窗子換成了鋁合金的，看起來亮堂且密封性又好。地面用混凝土進行了澆筑，建起了結實耐用的院墻，有了大門。房子里養(yǎng)了幾盆花，看起來生機盎然。

那天，我們把父親拉回家。父親簡直不敢相信，揉了好幾次眼睛，眼圈有些發(fā)紅。他撫摸著嶄新的大門喃喃自語：“真好，真好，有里有外了，沒有遺憾了，我的夢今天圓了！”兩滴淚從父親的眼角滾落。父親沖天喊道：“他娘，你如果能活到現在該有多好啊！”我心里一震，總感覺父親不會老，可他真的老了。我知道，我們雖然做不到能讓父親多活多少年，但能讓他多幸福多少年。我們姊妹幾個都暗下決心，朝這方面努力，讓父親有一個幸福的晚年。

如今，父親年齡大了，住在“新”房子里，幸福洋溢在臉上。他經常說：“現在趕上好時候了，種地不交提留還發(fā)補貼，年齡大了還領錢，生病住院還報銷，小孩上學不交書費、學雜費，多虧了黨的好政策??！”

老家房子的變遷是中國改革開放的一個縮影。父親的房子夢圓滿實現也是黨的惠民政策的一個體現。想起老家的房子，想到父親的夢想，我心里暖暖的。此時我心中只有一個目標，用加倍的努力工作來回報社會，在實現中國夢的道路上竭盡所能。

老家的房子，我心中永遠的掛牽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