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年滄桑中山街（上）

□晚報記者   劉榮亞   戶向陽   栗晨曦

駐馬店因驛站而得名。100多年前，火車站的設立，為駐馬店發(fā)展成為城市奠定了重要基礎，而中山街，則是駐馬店這個“城市”的雛形。100多年來，駐馬店經(jīng)過了滄海桑田的變化，中山街一路走來，也飽經(jīng)風霜雨雪。如今，伴隨著火車站片區(qū)改造的實施，中山街也將迎來又一次的“蝶變”。

中山街及其兩側的建筑即將被拆除，勾起了無數(shù)人對它的歷史的回憶。連日來，記者走進中山街，和市民一起回憶它的百年故事。

1949年，人民解放軍在駐馬店中山街清剿殘敵（資料圖片）。

1938年，中山街被日軍飛機轟炸后的慘狀（資料圖片）。

冬日的一個上午，盡管有太陽，但中山街依然很冷。

路面干凈，行人很少，偶爾有幾個行人路過，也都行色匆匆。街兩側的門面房多數(shù)關了門，幾家開門的，基本上都是理發(fā)店、舊書店、小餐館等。生意不好，老板們在門口曬著太陽，聊著天，似乎也沒有指望生意能好起來。

門面房上寫的一個個“拆”字格外顯眼，加重了街道“冷清”的程度。

“春節(jié)前拆不了吧？”

“過完年差不多。”

“聽說這條街以后會變成廣場。”

“不知道，也可能。”

78歲的劉玉蘭老人和80歲的顧恒珍老人在街上邊走邊聊。兩位老人都在中山街附近住了一輩子，中山街承載著她們太多的記憶。50多年前，兩位老人在這條街上義務巡邏，曾沿著雪后的腳印偵破了中山街上的糖廠被盜案，在城北一家旅館將盜賊抓獲。此事也成為中山街附近居民多年來茶余飯后的談資。

伴隨著老人們對中山街的回憶，中山街的故事陸續(xù)展開。

有名的“洋街”

“過去這條街賣‘洋貨’的多，是有名的‘洋街’。”說起中山街的歷史，劉玉蘭老人脫口而出。老人說不清“洋街”從什么時間開始叫起的，自她記事兒起，人們就這樣稱中山街。

“洋街”的歷史比老人的年齡大。中山街的歷史從“洋街”開始。

《駐馬店市志》、《驛城區(qū)文史資料選編》對中山街的歷史都有記載。

1902年，駐馬店開始修建火車站。1904年，京漢鐵路全線通車，駐馬店火車站也建成開始運營。

伴隨著京漢鐵路的通車，遠近商賈攤販紛至沓來，競相在火車站附近購地建房，開店設鋪。各種店鋪以火車站為中心逐漸向四周輻射興建，形成街道框架，中山街由此成商業(yè)街。

京漢鐵路的通車，讓駐馬店商業(yè)空前的繁榮?！恶v馬店市志》記載，1912年，駐馬店已成為豫南糧食集散中心，方圓數(shù)百里的糧食皆集中于此，日交易量達15萬公斤。大量糧油通過“申莊”、“漢莊”、“津莊”等大糧行輸往德、美等國，平均年外運量達6萬余噸。1932年，糧行已發(fā)展到140余家，主運糧食的轉運公司和貨棧有60余戶，油行有百余戶，米面行達40家。駐馬店已成為馳名全國的中級糧油市場。

與此同時，洋人的“美孚油”、香煙、毒品等洋貨和外地的食鹽、洋布等商品陸續(xù)進入駐馬店，商品進出兩旺。

驛城區(qū)黨史辦原主任、退休干部郭海旺曾對當時的商業(yè)情況進行過研究。據(jù)他介紹，眾多的商賈，南來北往的客商，加之四處漂泊的游民，使駐馬店逐漸形成一個繁華的小都市，時有“小上海”之美稱。到1936年，駐馬店的商販已達1500戶。

中山街特殊的地理位置，成為客商們的首選之地?！扼A城區(qū)文史資料選編》中，老教師王化美撰寫的《駐馬店市城區(qū)街路名稱考》一文記載，中山街1904年成街，湖北、江西、浙江等地富商在此購地建房、開設商號，房屋多為二層樓房，樣式新穎，經(jīng)銷商品多為洋貨，群眾稱這條街為“洋街”。

街道幾次更名

人的名字，很多只是一個代號，而街道名稱，總是承載著歷史和文化。

清末至上世紀70年代，中山街一直是駐馬店最繁華的街道。街道的幾次更名也充分說明了中山街在駐馬店的歷史地位。

王化美撰寫的《駐馬店市城區(qū)街路名稱考》一文，詳細講述了中山街名稱的幾次變化。

清末以來，駐馬店街道的名稱伴隨著政治形勢的變動而屢有變更，大致有四次重大變更。街道開始形成時，多由群眾以其地理位置或根據(jù)某種特征給以命名，如新華街有幾家白布行（土布），群眾稱布行街，中山街的商家經(jīng)銷“洋貨”（泊來商品），群眾稱“洋街”。

1910年，晚清地方政府開始給街道命名時，仍以慈禧太后的意愿而命街名，當時駐馬店命名的街道有長壽街、長春街、太平街、永樂街、幸福街等。

1927年北伐軍北伐勝利，1928年，國民黨政府將原街名全部更改，以孫中山先生學說給街道命名，如中山街、三民街、民族街、民生街、自由街、博愛街、中華街、新華街等。

1968年文革時期，很多街名再次被更改，如中山街改為紅衛(wèi)路、人民街改為二七路、菜市街改為興無路、交通街改為革命路、博愛街改為反帝路、自由街改為工農(nóng)路等。

1982年，駐馬店鎮(zhèn)復稱市，市政府明文公告恢復十年動亂之前的原街道名稱，并給新建街道命新名。

中山街作為駐馬店的一條主要街道，每次更名都首當其沖，而且都冠以當時最重要的名稱。1910年被清政府定名為正街，1928年更名為中山街，1968年更名為紅衛(wèi)路，1982年復名中山街至今。

早期街道毀于日軍轟炸

駐馬店商業(yè)的繁榮毀于1938年日軍的轟炸，中山街也未能逃脫厄運。

驛城區(qū)總工會退休干部、今年85歲的楊文甫老人是駐馬店的老居民，1938年，他家住在菜市街。雖然當年僅7歲，但對日軍轟炸駐馬店的情景，他至今記憶猶新。

楊文甫老人在一篇文章中把當年日軍轟炸駐馬店時的情景寫了下來。1938年4月4日上午，日軍炸毀了城北的飛機場。5月20日11時許，日軍18架飛機轟炸中山街、長壽街和自由街，中山街從南到北被夷為平地，街上血肉橫飛，慘不忍睹。

《驛城區(qū)文史資料選編》中，趙莉、江文瀾、張成剛撰寫的《日本飛機轟炸駐馬店紀實》一文也介紹了當年駐馬店被轟炸的慘景。日軍飛機轟炸駐馬店后，市區(qū)烈焰熊熊，濃煙滾滾，成為一片火海。從西南寨門至火車站，由火車站至北大街（今新華街）南頭、菜市街南段，除中山街僅剩一間搖搖欲墜的小樓外，其余房屋蕩然無存，與中山街毗鄰的自由街、長壽街全部變成廢墟，化為焦土。

中山街南頭，一處就有殘缺不全的尸體100多具。中山街最大的金店，胡永茂金店三間樓房被炸飛，室內(nèi)變成巨大的彈坑，其家人和傭人近20口全部被炸飛，金店附近居民也被炸死百余人。據(jù)統(tǒng)計，這次炸死無辜居民1500余人，炸毀房屋3000余間。

兩天后，日軍又從安徽蚌埠起飛18架飛機再次轟炸駐馬店。

幾次轟炸之后，駐馬店幸存的富翁商賈，紛紛攜款逃往界首、武漢、西安、上海等地及附近的一些縣。商販大多遷徙鄉(xiāng)間，無家可歸者投靠親友，或流落四鄉(xiāng)乞討，居民也四處逃難。市內(nèi)人口驟減，三萬余人的商業(yè)重鎮(zhèn)變得極為蕭條。

至此，中山街從一條繁華的“洋街”變成一片廢墟。

駐馬店修的第一條水泥路

中山街不僅是駐馬店商業(yè)興衰的縮影，也是政治時局沉浮的見證。

史料記載，日軍侵華期間，駐馬店和全國一樣，民不聊生，商業(yè)蕭條，更不用說街道建設。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后，逃難的居民和逃往外地的商人返回駐馬店，中山街才開始陸續(xù)重建。

商戶剛剛返回還未立足，又遭遇蔣介石發(fā)動內(nèi)戰(zhàn)，混亂的社會秩序摧毀了新生的商業(yè)萌芽，直至1949年，駐馬店仍是滿目創(chuàng)傷、雜亂無緒、商業(yè)凋零的景象。解放后，商業(yè)才逐漸恢復和發(fā)展。中山街也才掀起新一輪建設高潮，商業(yè)逐步恢復。

“解放初期，中山街是駐馬店僅有的一條用水泥方磚鋪設的道路，其他街道都是土路，中山街是當時最繁華的街道。”劉玉蘭老人回憶，1953年，政府把中山街修成水泥路，這是駐馬店修建的第一條水泥路，開創(chuàng)了駐馬店市街道路面硬化的先河。

劉玉蘭老人告訴記者，當年由于沒有修建下水道，為了方便排水，道路修成中間高、兩側低的斜坡路，下雨天方便居民行走。這條道路修得質量很好，時至今日，除了路兩側修了下水道和補修外，沒有大修過。

記者在中山街上看到，雖然60多年過去了，路面被磨得發(fā)亮，但路面依然平坦，破損的地方不多。

中山街的水泥路在當時究竟有多先進，記者采訪時聽到關于這條路的這樣一個故事。據(jù)說當年信陽地委（當時駐馬店歸信陽管轄）的一名領導來駐馬店視察，看到中山街的路修得如此好，拍案而起，稱信陽還沒有這么好的路，駐馬店為啥修這么好的路。隨后，負責修建這條路的駐馬店市副市長陳煥然被撤職。

“駐馬店有個中山街，緊走慢走走半月；駐馬店有個高橛子（指平等路福音堂），矗到云里半截子；駐馬店有個南大河，軍艦掉里面找不著。”這是解放后，駐馬店廣為流傳的一句順口溜。記者在采訪中，也多次聽老人們說起這句話，劉玉蘭老人說：“過去業(yè)務員到外地，都是這樣給人家吹的。”

“中山街不足300米，咋走半月啊。”劉玉蘭老人笑談。

    雖然是一句順口溜，但足以說明，在解放后相當長一個時期，中山街仍是駐馬店一個重要的標志。中山街究竟有多繁華，本報下期《天中歷史》工作室將為您講述。